才39歲，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就得胃癌了，哭都哭不出來
每個生過病的人，都會覺得生命是很脆弱的，我從醫這麼多年，不管是在病房還好，門診也好，遇到過的病人都想不通，為啥好好的身體，怎麼就突然就得病了呢？
其實，在醫療水平和互聯網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的時候，很多人接收不到關於疾病知識科普這一塊的知識。尤其是一些農村地區，一輩子以土地為生，整天辛辛苦苦務農賺錢，根本沒有心思操心自己的身體變化，只覺得自己身強力壯，指定不會有問題。
來自大西北的老袁就是這樣，土地就是他的家，每天早出晚歸，在正午下用鋤頭賣力地刨開一寸又一寸土地。餓了便吃早上妻子蒸熟的饃饃，渴了便去小溪流的源頭裝上一壺水。傍晚頂著最後的落日回家，等著他的依舊是昨日未吃完的剩菜，加上隔壁鄰居剛送的新鮮的茄子，這便是普通又簡單的一天。
本以為日子就該這麼過，自己和妻子養育一兒一女，有自己的地，多好。不過雖說老袁結婚早，但如今最大的兒子才8歲，女兒也是剛學會走路。22歲的老袁便同相親認識的女孩結了婚，之後有過兩個兒子，不過都在老袁30歲那年生病夭折了。兩個無助的人是摟著孩子去世的，眼淚早在孩子生病前哭幹了。草草做了喪事之後，老袁依舊拿著他的鋤頭去刨那片地。
意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也許是妻子在聽到老袁夜裡捂著肚子被疼得忍不住哼哼的時候，也許是老袁覺得自己越來越瘦的時候，也許是那年收成好，老袁賣掉了地里的麥子，拿到一些錢，妻子買了兩斤肉回來的時候。老袁卻看著遠方，抽著煙，說自己沒胃口。
於是，在一個深夜，老袁被肚子疼得直接叫了出來，聲音驚動了鄰居。妻子立刻打開了昏暗的燈光，炕上的老袁在上面翻來覆去，臉上的汗珠大顆大顆不斷冒出來，滿臉都是痛苦。妻子在一旁嚇得說不出話，兩個孩子倒是睡得很熟。
最後還是鄰居不斷敲門問出了什麼事，妻子這才反應過來，打開了門，一臉茫然。隨後眾人便看到老袁這樣，一個鄰居說：吃壞東西了？妻子回答：啥也沒吃，最近都沒啥胃口，今天買了兩斤肉，做了紅燒肉，吃了兩口就不樂意了。
老袁仍舊疼得打滾，嘴裡咬著棉被的一角，怕自己再叫出聲來驚動了孩子。於是大家提議先送到醫院再說，在大家動手抬起老袁的時候，老袁女兒醒了，兩個水靈的眼睛看著老袁，奶聲奶氣的叫著「爸爸」。老袁強忍疼痛，輕輕應了一聲，要妻子哄孩子睡覺，鄰居幾個與老袁一同前往醫院。
進了醫院的老袁拍了B超，查了血，當地的醫療水平有限，查不出什麼，以為是吃壞了東西，打了點消炎的葯，卻不見緩解，疼痛反而更厲害了。不過有個細心的醫生倒是發現了問題，覺得老袁的B超拍到的腫塊有些異常，問了老袁幾個問題：什麼時候開始出現肚子痛的？沒有胃口吃不下飯持續多久了？是不是人一下瘦了很多？老袁如實回答后，不一會便接到通知需要轉去大醫院，醫生懷疑是胃癌，這裡的醫院做不了手術，治不好。
老袁愣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胃癌」這個詞太嚇人了，而且就算要治，得花多少錢？能治好嗎？老袁的腦海里想起成天在地里幹活的那個自己，好端端的，咋就突然得癌症了呢？
於是老袁自作決定等天亮了先回家再說，鄰居中有勸他的：聽說大城市啥病也能治，胃癌也別怕，咱去治治。老袁沒說話，想抽煙來著，卻看到牆上貼著禁止吸煙的標識，收回了那隻煙，捱到天亮回了家。
回家后老袁依舊拿著鋤頭去地里幹活，胃里好像沒那麼疼了，妻子問老袁是什麼病，老袁不說話，於是妻子跑去問鄰居，鄰居也不敢說，只說醫生只告訴了老袁。看著老袁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妻子也不再多問。
過了不久，老袁在地里又點了支煙抽了起來，抽煙這事還是老袁的爹教的。當時老袁剛上初中，學著校門口小混混拿著作業本捲起來放嘴裡當煙抽，他爹看見了，給了他一支真正的煙，老袁嗆得發誓不再碰。後來家中變故，母親生下弟弟便去世了，老袁退學了，在家跟父親一起下地幹活，照顧弟弟。那時，幹活干累了的老袁就跟父親屁股挨著屁股一起坐在田坎上，父親一口他一口，抽完兩根，又下地幹活了。
如今父親也老了，但是老人不願意增加孩子們的負擔，一個人守著老袁小時候住過的破屋子，獨自生活。老袁結婚後便也修了新房子，住在離父親只有十五里地的房子裡面。老袁想起，上一次執意要把父親接來和自己住的時候，父親死活躺在炕上不下床，老袁沒辦法，只得每年過年去父親那，帶著兩個孩子一同給老人家湊湊熱鬧。
想到這些，老袁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濕濕的。他以為下雨了，卻發現烈日當頭，曬得人睜不開眼睛，原來是自己哭了。
後來有鄰居悄悄問老袁，胃癌那事咋整，老袁搖搖頭，說：不信那邪，就是瘦了點，吃不下飯，活還能照樣干。鄰居也不再過問，大家都認為是醫生的無稽之言。日子越過越慢，老袁好幾次在地里才幹了沒多久，就氣喘吁吁，坐在地里休息的時間越來越多，抽的煙也越來越多。妻子整天忙著這個家裡裡外外的，也不知道老袁到底有事沒事，只是每次去問老袁都打發她去看看孩子。
又是一個收工回家的傍晚，老袁覺得胃好像又開始痛了，痛得走不了路，醫生那句「可能是胃癌」迴響在他耳邊。他好像看到了在外讀大學的弟弟來地里接他，但是他整個人在慢慢倒下去。忽然又看見了母親，他想伸手去抓母親的手，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重重地倒了下去。
老袁死了。是鄰地里幹活的鄰居發現的，當時他幹得比老袁晚，路過老袁的地，發現老袁躺在那片地里，周圍一片紅色。等他扔下鋤頭跑下去的時候，老袁嘴巴都是血，早就沒了呼吸。
老袁的喪事辦得很隆重，他的父親在門口抽著煙，盯著老袁的遺像發獃。妻子哭得震耳欲聾，跪在棺材下面，使勁捶自己的胸口，抱怨自己為什麼不多關心老袁。老袁的女兒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指著老袁的遺像叫「爸爸」，同那日老袁疼得被眾人抬出屋子那一聲一樣，卻被老袁的兒子拉了過來，跪在遺像面前，小聲抽泣。
後來，鄰居都在議論：
「看來那天醫生說得沒錯，確實是不好的病。」
「就是，說是癌症呢。」
這些話終究是傳到了老袁的妻子耳朵里，她不知道老袁為什麼吐血，也不知道癌症會引起老袁吐血，最後命也沒了。老袁的弟弟回來了，看到老袁的遺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詢問眾人才把老袁當時被醫生懷疑是胃癌的事托了出來。
老袁弟弟找到當時要老袁去大醫院看病的醫生，問他哥到底怎麼回事，醫生一臉懵，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老袁的弟弟說，他哥死了，死在地里，大家說他哥吐血死的，到底怎麼回事。那個醫生這才想起，當時他建議老袁去上級醫院複查，是因為B超結果提示胃里有巨大腫塊，懷疑是胃癌，而且當時老袁的一系列癥狀表現都很符合胃癌的癥狀。老袁弟弟追問，哪些表現？於是醫生就說出了那日的事：
「當時發現這個B超結果的時候，就懷疑是胃癌。看你哥人也瘦的不尋常，發現有點貧血。問了還有哪些癥狀，他只說胃痛，不定時痛，之前痛去藥店隨便開了葯吃，不痛了就不管了。最近痛得頻繁，也沒食慾，吃不下飯，大便有時是黑色的。這些其實可以初步判斷是胃癌，但是這邊的醫院檢查不出來，只能建議他去大醫院。」
說到這，醫生停了一下，又說：
「其實後來我私下找了他建議他去檢查，我們幾個來義診的醫生集資給他檢查費，送他去了，不過他當時沒有告訴任何人。回來后，我又去問過，你哥說我說的沒錯，但是他不知道治這個要花多少錢，不願意治，也不願意讓人知道。想自己還趁活著的時候，多在地里干點掙點錢，過好今年的年。」
「所以，你說你哥是嘔血死的，其實可能就是胃癌導致的，醫學上的表達是：上消化道大出血。出血多的話，是有可能嘔出來的，而且整個肚子也都是血。」
聽完這些，老袁的弟弟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醫院，在家裡各個抽屜到處翻，翻出那張皺巴的紙，上面寫著：胃癌晚期，他再也綳不住了，哭了出來。喪禮最後抬著老袁的棺材出棺，卻下起了雨，好像是老天在哭老袁，又或許是老袁自己在天上哭了。
這個故事是我的一個學生在西北做義診時告訴我的故事，他就是當年判斷老袁可能是胃癌的年輕醫生。而我決定講出這個故事的初衷是希望大家引起對身體出現的異常變化的警惕，沒想到落筆后就寫了這麼多。
老袁確實是被確診為胃癌晚期，一切原因其實從老袁的生活、飲食習慣可以判斷出來：老袁經常抽煙，吃的飯菜經常是前一天剩下的，務農的人可管不了這麼多，有一口飽飯吃便行了。還有就是老袁沒日沒夜的幹活，營養也沒跟上。總結到一起就是：飲食不規律，導致胃負擔過重，增加了胃癌的患病幾率；長期吸煙，導致胃癌的發病率增高。
寫到最後，還是提醒一下大家，當身體出現一些異常變化的時候，需要提高警惕，及時去醫院檢查。胃癌其實離我們很近，它已經成為了發病率極高的癌症，但是胃癌早期是有治愈的可能的，所以定期體檢很有必要，一年一次的胃鏡檢查也做起來。另外，對於一些本身存在有胃部基礎疾病的患者，需要積極治療原發病，比如慢性萎縮性胃炎、胃潰瘍等疾病，不及時處理也有癌變的可能。